次子邵琳二十岁,洛阳太学生,说出去有点难堪,读书不少年了,到现在只试通一经,勉强由门人路身弟子;
三子邵琼只有十三岁,更不是读书的料,反倒喜欢与家将们混在一起,整天吹牛逼,
谈论各种兵事,也不想想你十三岁的「小孩哥」谈排兵布阵会不会被人笑。
不过他不怕嘲笑,在汴梁期间,时常找元真(十一岁)以及去年被册封为宋公的邵纪(十二岁)一起玩,因为他俩都没有太多管束,都喜欢谈论兵事。
元真、邵纪甚至怂邵琼趁着随母亲回曹家省亲的机会,看看能不能「偷」几本兵书回来,让大家开开眼。
邵琼还真这么做了,不过不是偷,而是直接索要。
曹氏族人将曹操一生征战所著心得十万余言整理为《魏武帝兵法》,不过只剩第一卷了,其他多已残缺不全,没保存好。
另外还附送了曹操所注历代兵书,如《孙子略解》等。
曹氏族人很奇怪,说邵太白亦是用兵大行家,种种战法让人拍案叫绝,且更契合当今言下之意是曹孟德的兵法契合汉末,但战争形态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,光一个骑兵战术就不是汉末能比的。你们学这些,可能略略有些落伍了,不如学最新的。
「小孩哥」懂什么,得了宝贝就回去研读,三个臭皮匠一有空就凑在一起,互相参详,发表自己的见解。
就目前而言,元真「经验」最丰富,因为他真在草原上了解过骑兵战术,虽然只是皮毛,但说出来后嘘得邵纪、邵琼一愣一愣的。
邵知道自家儿子在干什么,不过他懒得管了。
习武也是条出路,宗室里边总得有人能领兵打仗吧?退一万步讲,即便没有那个率数万兵马远征,克敌制胜的本事,中规中矩统率一部分兵马,拱卫京师总可以吧?
进攻和防守,对能力的要求是不一样的,前者高太多了。
此刻看到三个儿子后,他没有叮嘱其他人,只看着邵琼,道:「三郎,接下来数月就不要溜出去了,安心在家为祖母守孝。」
「是。」邵琼知道这事没得商量,很快应下了。
邵又看向老二,道:「二郎就在家好好读书,明年试经,不容有失。」
「是。」邵琳也应下了,一脸苦相邵没对老大多做交代。
长子最让他省心,二兄也称赞过,议郎没了就没了,宗室还怕没官做?
「今日女妹去了劝善坊,陪大嫂去了。蕴文没回来么?」曹氏接过邵解下的披风,
问道。
「没有。」邵说道:「二兄让他夺情留任原职,镇守单于府。」
曹氏叹了口气,不知道为邵慎不能为祖母守孝叹气,还是为他仍可担任单于大督护而叹气一一「女妹」(亦可径称「妹」)即小姑子,如果是大姑子,则称「女公」。
「用过饭了么?」曹氏问道:「若无,妾让儿妇去准备。」
「和兄长一起用过了。」邵蟠说完,便径直入了书房。
曹氏向门外摆了摆手,两个儿媳相继离去。
长儿媳是沛郡武氏之女,与邵球成婚六年,育有一子、一女。
次媳是东海刘家的人,乃邵琳的表妹,成婚一年,尚未有子嗣。
曹氏亲手煮了一鼎茶,然后端到书房内,道:「女儿遣人送回来的武阳茶。」
邵接过饮了一口便放下了,道:「好茶。」
曹氏笑道:「大女最孝顺了。」
说到这里,又试探道:「你能不能对兄公说一下一一」
「兄公」自然就是指邵勋了,大伯子之意。
邵瞟了妻子一眼,没有说话。
没说话就是不答应,曹氏有些泄气。
大女儿是她生的,五年前嫁给了故河东太守夏侯承之子夏侯证。
夏侯证去年出任武阳令,带着妻子一起去了键为。
下半年蜀中叛乱,他和犍为太守江彪共守武阳,大破獠人。
虽然立功了,但在曹氏眼里却极为吓人。
天子要控制蜀中,要安插信得过的官员,她都理解,但别让自家女婿顶上去啊。
奈何丈夫像个闷葫芦一样,什么都不说,恨得曹氏牙痒痒。
一家人就这样在家居丧,直到四月底,黄沙狱一位令史从幽州回返,深夜入鲁王府,
向邵播密报了慕容鲜卑之事。
据他所言,慕容氏防备甚严,派出了许多游骑截杀信使,尽可能延缓消息的走漏,所以到现在才打听到那边的具体战况,
邵蟠收到后未发一言,只摊开纸笔,仔仔细细写了一封信,密封好后交给信得过的仆人,令其尽快入宫,呈递给天子。
五月初一大朝会后,邵勋便在御案上看到了这封信。
与之一同放在这里的,还有太子呈递上来的一部分已经完稿的《晋书》内容,多为比较好写的《地理志》、《五行志》之类的部分,由太子舍人姚益生亲自携带而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