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沉沉,夕阳晚霞透过窗柩撒落在房间中,将屋内的人影拉的细长,窗外偶有微风拂过,树叶沙沙作响,衬得屋内安静。
王珪缓缓点头,鬓边的白发在晚霞中显得格外的清晰。
撑着床榻欲起身,两旁的丫鬟连忙上前搀扶,纤纤细指小心翼翼的托住他的手臂,王敬直见状,也快步上前,一手扶住父亲的背,一手稳住他的胳膊,低声叮嘱:“父亲当心。”
王珪微微笑了笑,任由他们搀扶着坐直了身子,又让丫鬟为他披上外袍,就轻轻搭在肩上。
丫鬟动作轻缓,王珪脸上带着几分沉沉的疲惫,可是一双眼睛,仍清明如炬,带着洞悉世事的锐利。
“你能想到这一点,很好。”他声音低沉,却透着一丝欣慰,目光落在儿子脸上,细细打量着。
王敬直垂首而立,眉宇间仍带着几分忧虑。烛光映在他年轻的脸上,照出几分紧绷的神色。
得到了父亲的认可,自己做的,是对的。
王珪收回目光,望向窗外,沉默片刻,这才缓缓开口。
“这个时候郑家的人登门,不会无缘无故的来,虽然咱们家中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,以两家的交情来看,郑家的人也不会登门来看咱们家的笑话。”
手指轻轻的摩挲着袖口,语气平静,却是字字如刀。
“事情传出去,无非就是两种,一种就是躲都躲不及的,一种就是,关系不错,但是这个时候若是登门探望为父,就显得有些不合适了。”
“所以,但凡来的,必然有事。”
“此前,我与你大兄谈论过。”
“以往在茶馆里,与他交好的,与他一同谈论朝政的,郑家的郎君也在其中。”
“因此,今日他们登门,为父一点都不感到稀奇。”
“郑家人多智啊,且行事狠辣,出手利落,这一件事,现在才牵扯到郑家人身上,呵呵.......”
说着说着,王珪的脸上也带了几分嘲弄。
“若非百骑司在长安城当街杀人,拿住了一些把柄,郑家,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动静的,更别说这个时候来咱们宅子里拜访。”
“真以为,他们在长安城的一举一动,陛下会不知道吗?”
“他们今日登门,说不定今天晚上,消息就会传到翠微宫中去,陛下虽然不在长安城内,但是对于长安,可是了如指掌。”
屋内一时寂静,西边的太阳,开始缓缓落下。
“郑家来,必有所图,今日净街鼓响起之前,正好剩下一些事件,不多不少,足够你去应对。”王珪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色一边说道:“话,一次是说不完的。”
“明日,或者是后日,郑家,会有更有分量的人来咱们家。”
“只是再次来,他们就是要来拜会为父了。”
晚风吹起,略过屋外廊下竹帘一阵晃动,发出细碎且轻微的碰撞声,仿佛无声应和着王珪的话。
前厅内,郑家二房的少郎君负手而立,仔细端详着壁上挂着的一幅《雪溪图》。
屋外院子里传来脚步声,郑文安缓缓转身,锦缎衣袍在晚霞下泛着暗纹流光。
“王二郎,可是让兄弟好等啊。”郑文安脸上挂上笑意,对着王敬直拱手笑道。
“郑兄远来,未曾远迎,失礼了。“王敬直还礼,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对方腰间悬着的银色鱼袋——正五品的官阶,在郑家年轻一辈中,已算得上翘楚。
侍婢奉上热茶,白雾袅袅升起,在两人之间织就一层薄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