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李丰年面前,侯高飞收敛起了平日的自大模样,语气谦虚道:
“我也是瞎猜的哈,古往今来,没有哪个朝代能真正一碗水端平。
西南之所以贫困,除了这里多山,交通不便,单就此地势力错综复杂程度,就远非西北能比。
西南的官不叫官,而叫土司,是朝廷赠送给当地各族首领官爵,以统治本族人民。
土官治土民,算是没办法的办法。
毕竟他们不像咱们,自小接受三纲五常的教导,将家国天下放在首位。
他们眼中只有利益,由于官职世袭,所以经常为了争地盘打起来。
如此鼠目寸光,又怎敢将金山交给他们?
乾州的成功,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容易,暗地里下的功夫才是重点。
乾州当时虽然破落,但依旧不缺雁过拔毛的贪官。
要想真正将这件事做起来,需要的可不是一两个人的努力,而是整个乾州众志成城。
但凡里面出了一粒老鼠屎,事情的难度将会成倍增加。
放到现在的乾州官场,就算给他们十倍银子,他们也建不起第二个乾州,这就是打天下与守天下的区别。”
侯高飞说到这,突然收声,小心看了眼李丰年。
自己似乎太过得意忘形,一不小心把这位坊西郡前太守给说进去了。
李丰年注意到他的目光,忍不住笑骂道:
“看老夫作甚,我又没贪一文银子。”
“您是没贪,但我爹过年给您送的古玩字画,还有那些牙雕摆件……”
胖子的话让李丰年老脸一红,他干咳一声,打断道:
“那是我们藏友之间的交流,把玩一番后,老夫都还给他了。”
胖子没再继续拆台,接着之前的话题道:
“以上都是我个人浅薄看法,如果哪里说得不对,还请李世伯指正。”
李丰年装模作样捋捋胡须道:
“基本上,侯贤侄说得都没错。
当初韩相为了建设乾州,连续上书几十次,明里暗里调派了许多官员。
不管是能力不足,还是有贪腐之嫌的,都被他请出了乾州,取而代之的是些通达干练,又肯踏实做事的。
起初那些人刚来乾州,天都塌了,连忙细数自己在官场的言行,以为做错了什么。
等韩才是说明了意图后,这才知道虚惊一场。
紧接着这些朝堂新人便觉得自己遇到了伯乐,感恩戴德之下,办起事来也格外卖力。
原本七八年的打算,仅仅用了五年就提前完成。
你舅舅能有如今的地位,除了建设乾州,这帮官员的支持也必不可少。
只可惜为父晚出生了几年,没能赶上当时的盛况。”
说到这,李丰年忍不住叹息一声:
“今时不同往日了,即便刚入仕年轻人,也少有王朝初建时那群人的雄心壮志。
很多官员上任第一时间,就开始捞银子。
哪怕当年在乾州出了大力气的功臣,等到坐上高位后,也开始变得圆滑世故起来。”
李丰年看似在说别人,实则却是在说自己。
当初他也曾年少轻狂,想要办一番大事业,否则也不会只身赴北川,冒着生命危险游说三大部族。
后来随着日子安稳,多了一双儿女,夫人又早早离世,他建功立业的心思也就没那么重了。
接下来一段路,众人再无过多交谈。
直至快抵达渭州时,胖子提出了辞行。
这事并不算突然,年后彭烈来信,说他带着巧儿去春临附近驻守。
女子家住在军营到底不方便,就算彭烈当舅舅的放心,胖子这个准相公也不放心,于是提出去接容巧儿。
在一处分叉路口,胖子背着他的行囊,朝李环一拱手道: